“当那顶新军帽戴在他的头上时,我看到他那只受伤的眼睛里,留出了泪水”秦忠说

会后,秦忠戴着青天白日的帽徽回到了房东的院子房东大叔正提着一个大水桶,吃力地往水缸里倒水秦忠快步上前,想帮一把忙房东大叔猛地一把甩开秦忠,鄙视地白了他一眼:“不用你,你们这些没有骨气的人,投降国民党!”

刘伯承见状,再次提高了嗓门:“我命令,换帽子!”

在历时8年的全国抗战中,以八路军、新四军为主体力量的敌后战场,作为中国战场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全国抗战中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八年中,共对敌作战12.5万余次,歼灭日军52.7万余人、伪军118.6万余人,缴获各种枪69万余支(挺),各种炮1800余门,抗击了日军的半数以上和几乎全部伪军,解放人口1.2亿,解放区遍布19个省区同时,也付出了重大牺牲,自身伤亡60余万人

排长秦忠,还有身后的一个排的战士,傻傻地站在院子里,委屈、困惑、怨恨,一个排的人全放声大哭起来

红烧肉和大米饭没人动筷子

在1937年8、9月间,红军部队的绝大多数基层官兵,都是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中,坚定地执行了党中央的命令60多年过去了,秦忠对改编时的一幕依然记忆犹新129师以红四方面军为主体,这支部队出生入死,战士们眼见许多亲人与战友惨遭国民党的杀戮,现在竟然要戴上青天白日的帽子,这不是投降吗?大家想不通

新华社记者黎云

本报记者钱忠军

宁愿当农民也不当国民党兵

当刘伯承来到院子看望大家时,全排男人再次哭成了一团秦忠记得刘伯承安慰大家:“大家的心情我理解,别看我们现在打着国民革命军的旗号,戴着青天白日的帽子可我们还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还是为穷人打天下的人民军队为了国家,为了抗日,我们告别了红军帽帽子换了算什么,可我们的心是红的……”

秦忠记得,刘师长命令后,除了雨声,广场上静悄悄的,干部战士们一动不动

那天晚上,团里准备了红烧肉和大米饭,但秦忠的排里没有一个人动筷子秦忠说,这要在平时早就抢没了,可当时硬是没有人动筷子

秦忠,原名秦懋书,1917年生于红安1930年参加红军,1933年入党,参加过长征,曾任红四方面军第31军第93师交通队队长,八路军129师386旅772团排长,新四军第五师鄂南军分区供给部部长兼政治委员等职建国后,秦忠历任省交通厅副厅长、省经贸委副主任等职

刘伯承:“我命令,换帽子!”

换帽以后进行了授旗仪式秦忠所在的红93师成为386旅第772团,团长叶成焕,副团长王近山秦忠所在交通队改编为团特务连,他在特务连任一排排长

秦忠说,当时刘伯承师长告诉大家:红军改编了,这不过是一种形式,人民军队的本质没有变,红军的优良传统不会变,解放全国劳苦大众的意志不会变刘伯承拿出一顶有青天白日帽徽的帽子,指着青天白日的帽徽说:“这顶军帽上的帽徽是白的,可我们的心永远是红的同志们,为了抗击日寇,拯救中国,让我们告别红军帽吧!”

人物小传

1937年7月7日,日本以制造卢沟桥事变为契机,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在国家民族面临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中国共产党在西安事变之后,即就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和开赴抗日前线等问题,同国民党当局进行谈判10月12日,在南方8省境内14块游击区内、由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红军和游击队,改编为国民革命军陆军新编第四军(简称新四军),叶挺任军长,项英任副军长,全军共1万余人

■专家点评敌后抗日战场的开拓者和主力军

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研究员柳茂坤

在等待改编的日子里,不断地有人离队出走秦忠的一个老乡是部队的军需部长,给他留了个信:宁愿回乡种地也不给国民党当兵,然后就不知去向解放后才发现这个人当时回老家当了农民

全师服从命令,一齐戴上了新军帽

中国抗日战争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一部分,对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作为支撑中国两个战场一方的八路军、新四军等人民军队,都以不可磨灭的历史功绩载入史册

他说,改编那天下着大雨,包括师长、政委都哭了,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从大家的脸上往下流

2007年6月6日下午,在湖北省新华医院516病房的阳台上,当年20岁的排长,如今90高龄的秦忠用手在自己的脸上比划着流泪的样子

1937年9月6日清晨,红四方面军第31军第93师交通队队长秦忠参加了改编八路军的誓师大会——由此,他成了八路军129师386旅772团排长

秦忠清楚地记得改编是在西安以北的三原县石桥镇,那天部队进行了阅兵典礼和改编誓师大会刘伯承宣读了国民政府的委任状接着进行了宣誓秦忠眯上眼睛轻轻哼起了当年的誓词:日本帝国主义,是中华民族的死敌,它杀我同胞,灭我种族,亡我国家……为了同胞,为了民族,为了国家,我们坚决抗战到底!

60多年过去了,秦忠感叹地告诉记者,红军到底是红军,她除了有钢铁般的意志,还有钢铁般的纪律尽管大家都想不通,尽管有人离队,但绝大多数红军官兵还是选择了服从和执行,国共第二次合作在基层官兵委屈的哭泣声中,拉开了序幕

八路军改编不久,立即东渡黄河,开赴抗日前线秦忠说,正是这些“白皮红心萝卜”担负起了抗日民族救亡的重任